妈妈不会撒谎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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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这天，段庆娘正在院子里晾衣服，突然闯进两个人来：一个珠光宝气的女人领着一个小伙子。小伙子长得眉清目秀，跟电影明星似的。

　　段庆娘打量了很久，也没想起来人是谁。那女人满脸笑容走上前对段庆娘说想求她帮点忙。段庆娘疑惑了，自己一个农村妇女，能帮上这贵气女人啥忙？何况自己还是个残疾人——失去一只左手的残疾人。那女人见了段庆娘疑惑的神情，把那小伙子叫了过来：“小亮，过来认识一下，这是你伯母。”小亮对着段庆娘一鞠躬：“伯母，您好。”段庆娘忙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往屋里让，可心里还是七上八下的，不知他们到底来干什么。

　　进了屋，那个女人把自己的意思一说，段庆娘惊呆了，那女人竟然求段庆娘当一次小亮的妈妈，说着还拿出一沓钱放到了炕上。段庆娘一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钱，为了供儿子上大学，段庆娘这些年省吃俭用还借了一屁股债，自己的一只手就是在家里用铡刀铡牲口草料时不小心铡断的——还不都是为了儿子？

　　段庆娘看着炕上的钱，结结巴巴地问那个女人：“你是说……我给小亮当一次妈，这些钱就给我？”那女人笑着点点头：“对，其实，很简单，你只要听我的安排就行了，其余的事你就不用操心了。如果你答应，下个星期我来接你。”段庆娘一怔：“去哪儿？”那女人道：“去了你就知道了。你放心，给小亮当一次妈很简单，不用给他做饭洗衣，只要听我的吩咐就行了。但这件事情绝对不能对外人讲。”段庆娘看着炕上的一摞钱，一咬牙，答应了，因为儿子前两天还来信要钱，说是要参加什么比赛。

　　几天后，那女人果然开着车来接段庆娘了，她还让段庆娘带了一根草绳。车子出了村，又上了高速公路，段庆娘心里紧张，不住地用眼瞅着外面。那女人拍了拍段庆娘的胳膊：“大嫂，我不会害你的。”

　　车子跑了整整半天，终于停在了一幢高楼面前，那女人领着段庆娘就向楼里走。段庆娘憋不住了：“大妹子，这是哪里啊？”那女人哈哈一笑：“来开开眼吧，大嫂，这是省电视台！”段庆娘小心翼翼地问：“大妹子，你在这电视台工作？”那女人摇了摇头：“大嫂，你就别问了，明天晚上，你就成为小亮的妈妈了，要上电视，今晚，我先和你说说是怎么回事。”段庆娘听了一怔：“还要上电视？我可不会演戏。”那女人笑道：“那些钱是你演出的劳务费！不会演不要紧，我会教你怎么做。”段庆娘点了点头，却忽然想起一个问题：“对了，大妹子，你是小亮什么人啊？”那女人莞尔一笑：“我是他妈妈呀。”这下，段庆娘头都大了：“小亮……他有妈妈，你还要我……”小亮妈叹了口气：“大嫂，我们都是为了孩子啊！”

　　约定的时刻到了，段庆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场面，腿肚子有点抽筋。小亮妈不住地安慰她，连声说不要紧张，待会主持人让你上去你就上去。段庆娘只好壮着胆子在安排好的座位上坐下了。

　　原来这是省电视台搞的一台选秀活动，今晚是决赛，场上有6名选手要角逐今晚的冠军，这其中当然包括小亮。小亮母亲坐在段庆娘身边，教着段庆娘怎么挥舞手中的荧光棒。

　　才艺展示比拼结束后，场上只剩下了小亮和另一名选手，竞争进入白热化，主持人就要根据场外观众投票进行最后的决断了。两人每人都有一个环节给自己拉票，轮到小亮，小亮深情地道：“感谢评委，感谢观众朋友对我的支持，我更要感谢我的妈妈，是她含莘茹苦把我养大……”主持人接上了小亮的话，说今天我们也把小亮的妈妈请到了现场，有请小亮的妈妈。小亮露出很惊讶的表情，而坐在下面的段庆娘一直愣愣的，直到被小亮妈一拉，才醒过神来，站起身木木地向台上走。全场掌声雷动，主持人忙下台扶住了还拿着荧光棒的段庆娘。

　　上了舞台，小亮奔过来，紧紧拥抱住了段庆娘。段庆娘却忽然浑身颤抖起来，她好像要挣脱小亮的怀抱，可小亮抱得很紧，主持人也在音乐的伴奏下开口了：“小亮的母亲为了培养儿子成材，每天日夜辛苦，观众朋友们可能不知道，她是如何挥动荧光棒为儿子加油的。”说着，主持人把段庆娘的一只左手举了起来，场下观众一片惊呼，那根荧光棒竟然是用草编成的草绳绑在了段庆娘的左胳膊上。主持人又开口了：“小亮的妈妈是为了培养儿子成材，在家里干活时，用铡刀铡草料喂牲口把左手铡没的，让我们把掌声献给这位伟大的母亲……请大家投票！”

　　投票结果很快就出来了，小亮得了冠军，而旁边的那位选手却张大了嘴巴，惊讶地看着段庆娘。小亮极为兴奋地又一次过来拥抱段庆娘，主持人也表达了祝贺之情。段庆娘却像做了一场梦刚刚醒来，她对着主持人的话筒忽然结结巴巴地道：“不，俺，俺不能再当小亮的娘了……”她现在才明白小亮妈为什么会安排自己这样做，连左手绑那根荧光棒都是小亮妈教给她的，她也终于明白那根草绳的作用了。

　　尽管段庆娘的声音很低，可良好的音响设备还是清清楚楚地把她的话传到了观众耳朵里，观众一片哗然。段庆娘却奔向了旁边的小伙子，一把就抱住他：“庆儿，别怪娘，娘不知道你也会来比赛，都是他们让我来的，我不当他们的娘了，我还是你的娘，这就给你加油。”说着，又擎起了荧光棒，不住地使劲挥舞着。下面的观众这时才反应过来，也随着段庆娘的荧光棒一起喊了起来：“段庆，段庆……”

　　段庆擦了擦眼睛，把娘左胳膊的荧光棒解了下来：“娘，您的手还疼吗？咱们不赛了，走！”段庆娘却一头雾水，好久，才说了一句话：“弄半天，撒谎也能出名啊！”

　　小伙子扶着他的娘下了舞台，娘却转过头，不住寻找着，忽然，她眼睛一亮，高声喊道：“大妹子，俺还你钱！”